三日后,张楚返回太平关。
他先回家与知秋打了一声招呼,抱了抱孩子,看天色尚早,就出了门,前往北平盟总坛。
一踏进总坛大门,还未看到大堂的影子,一大群等候多时的近卫就迎了上来。
“盟主,州府别驾张敬云求见!”
“不见!”
“盟主,大长老请您今晚赴宴。”
“没空!”
“盟主,二长老,有要事要与您商议。”
“没空!”
“盟主,天行盟使者昨日抵达关内,递帖求见。”
“让他候着!”
“盟主……”
张楚的脸色渐渐阴沉,跟随在他身后的大刘,听出他的语气有异,连忙上前回收道:“先下去吧,待会儿把手头的事务全转交给我,我整理后呈交盟主。”
“是,队长!”
“属下告退……”
张楚走进总坛大堂,于上方的铸铁大椅上落座,眉头慢慢纠结成一团。
这么多人等着见他,所为何事,他心知肚明。
无外乎,骡子先前召集红花部在西凉州边境闹得那一出儿,令燕西北江湖、官府都觉得不安,想借机限制他北平盟发展的势头,甚至是联手逼迫他自废武功……
北平盟在燕西北江湖,算得上是一个怪胎。
燕西北江湖三大扛鼎江湖势力:天行盟、无生宫、北平盟。
天行盟的底子,是西凉州和燕北州的正道联盟,人数虽然不少,但各门各派加入天行盟,只是为了报团取暖,而不是为了给谁当刀使,是以天行盟内部及为松散,哪怕是天行盟盟主,也很难强令某一门、某一派去做违背他们自身意愿的的事情,只能以大势加以引导,说是一盘散沙也不为过。
无生宫的底子,是西凉州和燕北州的左道联盟,眼下的大离朝颓势未显,左道势微,无生宫这一类左道联盟根本无法在明面上插旗募众,只能走精英路线,私下里招募各种左道高手、江洋大盗,以暗中立山头的形式,辐射西凉与燕北二州,就好比梁源长,他身为无生宫四大法王之首,他就是无生宫内的一个大山头,手底下聚集这一群以他马首是瞻的左道高手。
唯有北平盟的底子,是三个凝聚力极强的势力,特别是占据玄北四郡之地的玄北堂,原身为江湖帮派,不但招募帮众的速度极快,培养高手的速度极快,而且内部的凝聚力还极强,令行禁止、上行下效,一令之下,就可以拉扯出好数千身经百战的强悍人马。
这一次,六千北平盟红花部众陈兵西凉州边境的**,就给燕西北江湖和官府提了一个醒:眼下的北平盟,若是闹起来,大家或许还制得住,但以北平盟现在的发展势头,再过上五年、十年、二十年,再闹起来,谁还扛得住?
若只是天行盟和无生宫,以及玄北州府、西凉州府,想要制约北平盟的发展势头,张楚还真不在乎!
说到底,无论是天行盟、无生宫,还是玄北州府、西凉州府,眼下都不敢与北平盟撕破脸!
北平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占据了一个北饮郡的太平会,谁都可以踩上一脚!
如今的北平盟,已经具备了掀桌的实力!
张楚也不只一次表明了,他不缺乏掀桌的胆气!
更何况,眼下北蛮大军还占据着玄北州北四郡,据北而望南,一旦燕西北三州内乱起来,让北蛮大军趁机南下,这个责任,谁担得起?
但关键是,谢君行和石一昊这两个二五仔,也想趁机从张楚手中夺权,这就有些难办了。
堡垒,总是从内部攻破的……
……
骡子端着一碗茶,溜溜达达的走进大堂来,见了自家大哥面色凝重的目光,笑道:“您烦啥呢?”
这厮今儿裹了一身青白相间的华丽长袍,足踏金丝缎面长靴,腰间扎了一条玉带,长发用紫金冠拢在头顶,看起来有些像那么一回事了……
以他的品味,当然是搭配不出这样一身富贵却不恶俗的衣着的,想来,定然是他家里那位新媳妇的手笔。
张楚瞥了他一样,越来越心烦:“还好意思问,还不是你折腾出来的后遗症,现在燕西北各方势力都在坐等我北平盟自废武功……内忧外患啊!”
骡子闻言连忙摆手道:“这事儿您可不能怪我,当时沙海盗将消息传得漫天都是,压都压不住,低下的老兄弟们收到风一窝蜂的往我那儿跑。”
“我一再跟他们解释,再看看、再看看,您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,怎么可能在长河府那条阴沟里走水……”
“但解释着解释着,我就发现那些憨货瞅我的眼神都不大对头了,估摸着一个个心头都在怀疑我骡子是要趁机敛权……我要再不出面领着他们闹上一场,我怕夜里被哪个没脑子的憨货砍了脑袋!”
骡子摸着脖子,心有余悸的说道。
他虽然也是打黑虎堂起就跟着张楚的老人,上位的时间也早。
但他毕竟很早就转了“文职”,很少再冲在一线拎着刀子去跟人拼命,再加上平日里总是阴恻恻的,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,跟那些吃刀口饭的老弟兄尿不到一个壶里……
这就造成了,张楚一旦出了问题,他根本就压不住那些骄兵悍将。
张楚听着觉得好笑,“都是一个锅里挥马勺的弟兄,有你说的那么严重?”
骡子笑了笑,没有趁机告谁的刁状,而是道:“其实吧,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……”
张楚瞟了他一样,冷笑道:“怎么,坏事你还能说出花儿来?”
骡子:“属下只是觉得,闷声发大财固然可取,但不时不时亮一亮刀子,也能打消一些小人的觊觎之心……而且,您护着咱们这些老弟兄护了这么久,也是时候该咱们这些老弟兄护一护您了!”
话很好听。
张楚却道:“你说的这是什么废话?现在不就是你们亮刀子亮爽了,四邻要报官收缴我们的刀子吗?”
骡子冷笑道:“刀子在我们手里,我们不给,谁还敢能来抢吗?不怕割他一脸血啊?”
张楚总觉得他这话,有点不大对劲,一琢磨,就不由的皱起了眉头,呵斥道:“你心里打什么歪主意呢?我先把话说死喽,我没称王称霸那个念头,你们这些憨货都给我老实点,谁要敢跟我整黄袍加身那一出儿,那就是逼我老张家断子绝孙,一旦让我发现,可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,翻脸剁了他脑袋!”
骡子缩了缩脖子。
他刚才那番话里,没有试探的意思。
他也听出了,大哥也是真没那个念想。
得趁早熄了这些心思。
还得提防着下边那些铁憨憨生出这种心思。
他想了想,还要说话,堂上的张楚就跟他摆手,“行了,忙你的去吧,这事儿我琢磨琢磨!”
“是!”
骡子起身告退。
张楚坐在堂下,揉着太阳穴,慢慢思忖。
自废武功是不可能自废武功的!
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废武功!
这是底线,没得商量。
这一次,他若是让了步。
下一次,就能逼他禅位!
虽说无论是玄北武林盟主的位置,还是北平盟盟主的位置,张楚都不是特别在乎,但怎么说也是他水里火里闯出来的,即便是要给,也只能给自家人!
给梁源长,给骡子,给小锦天,给小太平……哪怕是给大刘、孙四和牛十三他们呢?
张楚都不会特别心疼。
可外人谁敢伸手,他就敢剁了谁的爪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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